偶然因素与“黎”结缘

　　我对黎元洪产生兴趣纯属偶然。那是1980年秋，当时我在湖北省黄陂县（今武汉市黄陂区）教育局工作，有一天我到设在一座旧式洋楼（前川中学旧址）的县教研室去查阅资料，突然发现了一行醒目的文字：“1920年黄陂创办第一所中学——私立前川中学，前黎大总统为该校捐赠了3万银元。”?

　　当时正值拨乱反正，在全国掀起了一股尊师重教的热潮，所以，我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觉得堂堂大总统，自己掏腰包资助家乡教育，值得大书特书。从此，我就开始了浩繁的调查、搜集和整理有关黎元洪的资料。

　　其实，私立前川中学是黎元洪任湖北军政府都督时，在都督府任审计科长的黄陂人氏胡康民等人发起创办的。之所以命名为“前川”，一是黄陂在北宋出了两位大学问家程颢、程颐兄弟，他们不仅创立了宋代官方哲学－－理学， 程颢还写下了千古传颂的《春日偶成》，被收入《千家诗》开篇。“前川”二字即来源于此诗“傍花随柳过前川”。而且黄陂依此曾建有“花柳前川”等十大景观；二是黎元洪的出生地黄陂县木兰乡东厂畈门口有一条小河，也有“前川”之意。而黎元洪又是捐赠建校职位最高、资金最多的一位，这样命名既有“文”趣，又有名气。于是，在建校前夕，前川中学筹备组就派人去征求第一次下野、正在天津当寓公的黎元洪的意见，黎听后不禁拍手称快，说这个主意好，还欣然接受担任前川中学的首任董事长。?

　　我国著名爱国学者胡秋原（胡康民之子）先生既是该校的毕业生，也是后来的校长。著名书法家于右任先生还为该校题写了“勤、仁、诚、勇”的校训。?

　　黎元洪虽然是旧军人出身，但他不把时间浪费在花天酒地里，常常是手不释卷，任劳任怨。这在当时鱼龙混杂的社会里，的确是难能可贵的。他十分重视人才，对是秀才出身的或是从日本留学归来的军人，不管你的政治倾向如何，只要你有才，他都“曲为维持，使之因才得职”。而且他经常情不自禁地引用龚自珍的诗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要求张之洞保护人才。他从大局出发，在首义时坐镇都督府，对推翻帝制、缔造共和起到了别人不可替代的作用；他有一颗尽忠报国、誓死捍卫真理的决心，袁世凯软禁他，要他赞成帝制，他断然拒绝；后又封他为“武义亲王”，他坚辞不受；他与段祺瑞同台时形同水火，但一旦看到张勋复辟帝制，他断然起用段祺瑞，把张赶下了台；他是一位敬业乐群的楷模，张之洞之所以赏识他，就看中他待人厚道，办事认真，能力过人；他有一个海纳百川的胸怀，张彪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他始终以“宁人负我，我不负人”的处世哲学礼让他……当然，他与袁世凯曾一度狼狈为奸，尤其是屠杀首义元勋，这是不能原谅的。

　　破译其身世与行状

　　笔者在采写的过程中还惊奇地发现，在中华民国历史上，恐怕没有哪一位总统的身世像黎元洪那样令人疑窦丛生，甚至令人真假难辨。

　　早在辛亥武昌首义前后，黎元洪的身世之谜就浮出水面。有的说他是安徽人,有的说他是河南人,有的说是江西人，有的甚至说他是越南人。为此，笔者20多年来先后到北京、上海、天津、南京、广州、江西、安徽以及越南等地旁征博引,终于撩开了黎元洪身世的神秘面纱：黎元洪祖籍江西，世居黄陂，生于黄陂木兰乡东厂畈。

　　首先，笔者于1982年5月赴上海访问了黎元洪的长子黎绍基先生,他拿出经其父审定、于1925年用英文发表的《黎元洪的一生》,其中有这样一段文字:“长江流域的中游，要找到一个文风甚盛的县份,这便是我的祖籍地黄陂，我的祖先并不是当地土著,而是一个外来户……”这与“黎元洪祖籍江西豫章(即南昌)碎瓦墩，相继在湖北黄陂中和乡（今黄陂祁家湾张家店一带）、北黎家楼居住。后迁黄陂小西门外大板桥,复迁东乡和北乡”是相吻合的。同时,他还说，这一问题，上海文史馆薛民见先生早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经过多次到黄陂、天津、北京等地考证,写成了较为系统的年谱，可作依据。薛先生写于1961年的油印本《黎元洪年谱》肯定了黎元洪生于黄陂木兰乡东厂畈,且一直居住到8岁才离开。

　　不仅如此，木兰乡一位对黎氏早有研究的年届九旬的退休教师李汉东先生对笔者说：“黎氏家族曾居住在木兰山与夫子山中央地带－－东厂畈，门前有一条小河流经，名曰一里河，不远处可见木兰将军墓。虽然房屋已荒废，但至今原基仍清淅可见，面积约3000平方米，进出三大重，有天井、堂屋、厢房、厨房等。黎任副总统后还专门到东厂畈拜谢昔日的恩人雷氏，并带雷氏后代到都督府做事……”

　　关于黎氏身世之“安徽说”与“黄州说”。出自1911年10月16日《神州日报》发表的署名鄂中武士的《革命军总统黎元洪小史》一文，文中说:“黎氏先祖为皖之宿松人氏，自其祖与父经商于湖北,遂改入黄州府……”同年10月21日出版的《民国报》之第一号《黎元洪》一文，以及1980年8月由中华书局出版、李新等主编的《民国人物传》第二卷,载有张振鹤撰写的《黎元洪传》,也因袭了“安徽说”与“黄州说”：黎氏“祖籍原系安徽宿松，自祖父起即经商湖北，遂入黄陂籍”。

　　为了揭开谜底,笔者1990年和1998年两赴北京,查阅了故宫档案兵部武选第0020（7）号案卷，其中《呈迭三品顶带尽先补用都司黎元洪履历清单》里面明确记载：“黎元洪系湖北汉阳府黄陂县寄籍江夏县人。”这是当年官方的第一手资料，应该说是最可靠的。这一资料说明黎是黄陂人确实无误。而“寄籍江夏县”（今武昌地区）指的是，黎随张之洞从南京回湖北任职后，开始是靠租借黄陂知名人士黎大均在武昌的房屋，后来自己在武昌中和门建了别墅。由于黎大均的出生地与黎元洪的出生地仅隔着一条河（今木兰湖），且二人很谈得来，交往了一段时间后便结拜为兄弟。

　　至于李根源先生的《雪年生录》记载黎氏“生于汉阳”。窃以为李氏的“生于汉阳”中的汉阳应该是汉阳府之黄陂县。《黄陂县志》载：“黄陂从汉朝到明朝分别属于荆州府、豫州、郢州、司州、光州和黄州府管辖,到了清朝雍正七年（公元1729年），改属汉阳府管辖。”所以,前面“入黄州府”也是指黄州府之黄陂县。在纪念辛亥革命九十周年的一次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原来持“汉阳说”的武汉大学历史系教授萧致治先生，听了笔者的发言后，也认为李根源的“生于汉阳”也许就是指的汉阳府。

　　此外，对于一位自称是黎元洪侄女的东北人黎金凤(又称黎君)所说：“黎元洪原籍越南,后首迁湖北黄陂,再迁湖北黄集，我父辈兄弟三人，即长为黎元洪，次为黎元皇，三为黎元坦。”并说黎氏三兄弟曾一起到越南祭过祖。此话不胫而走，在社会上引起了一些传言，有人说：“越南姓黎的多，在前越南领导人中就有黎笋、黎德寿等。说不定黎元洪真是越南人……”

　　的确，中越两国黎姓都是唐尧的后代。不论是《元和姓纂》，还是《史记·南越列传》都有记载：“黎姓主要郡望有三处：一是京兆(今陜西西安)，二是宋城(今河南商丘)，三是九真(今越南清化、河静一带)。”为了求证,笔者于2001年4月专门前往越南考察,查阅了越南学者所著《安南志略》和《越南社会发展史研究》等书，都与中国史书记载吻合。在拜访越南黎姓人家时，他们说，天下黎姓是一家，黎姓在越南算是大姓，目前排在前三名。问题是黎金凤所说的黎元洪的两个弟弟与史料记载大相径庭。而当时越南正处于法国统治之下，黎元洪不可能到越南祭祖，且黎金凤乃一字不识，说此话时已是暮齿华发的老人，史书也无记载。故此说没有说服力。

　　去年秋天,中央电视台来陂采访了笔者及木兰乡东厂畈,又赴美国、加拿大以及北京、天津、上海、南京、台湾等地采访、求证,认为黎氏祖籍江西,世居黄陂,生于黄陂木兰乡东广畈最为可靠。也得到了著名史学家章开沅、皮明庥二位教授的首肯。?

　　拙作的形成过程

　　这本小册子的形成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98年前后，在《统一战线》汪梦军、王思成先生的大力帮助下，笔者拿出了十余万字纪实稿《黎元洪人生沉浮录》，并分别在《统一战线》和《协力》杂志上连载。第二阶段是1999－2001年，中国中央电视台《孙中山》剧组执行导演李黎先生来汉采访我时，希望我能在辛亥革命90周年前夕出版，我拿出了25万字的传记小说，并先后被《人民政协报》、《团结报》、《武汉晚报》，《世纪行》、《炎黄》、《江汉》杂志等选载或连载，《江汉》杂志结集时，承蒙萧致治教授作序，年逾古稀的恩师萧振奎先生亲自对初稿进行了认真审定与校对。接着，海内外学者于2001年10月12日，在黎元洪的出生地木兰湖举行了作品研讨会，对文稿提出了许多中肯的意见。

　　第三阶段是2003－2005年，笔者根据专家学者的建议，对全文进行了部分增删，补充了一些颇具趣味性的情节，增强了可读性。同时，请原《大学语文》编写组长王士毅教授、青年作家简安然女士，对文稿，尤其是引用的文告与通电，进行了润色和审定。2005年10月应陈元生、张炳绍等诸兄邀请携稿参加武汉市第五届长篇小说笔会，著名作家董宏猷、涂怀章、董宏量等对拙作提出了许多高见。笔者根据专家们的意见修订后将要目在新浪网、中国作家网、东湖社区论坛、王冠纪实文学网、黄陂文联等网站上刊发后，上海、北京、新疆、湖北、四川等地的出版商相继给笔者来信来电，均要求出版。

　　获悉拙作即将出版后，九届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名誉会长王文元教授，中国国民党前秘书长、台湾“立法委员”蒋孝严先生欣然为该书题辞；著名历史学家、教育家、华中师范大学前校长章开沅教授，年逾古稀的武汉大学历史系萧致治教授，武汉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副主席、武汉社会科学院皮明庥研究员等亲自为拙作作序，都为该书增添了光彩。在此谨表深深的谢忱！

　　萧里千研究员、黎世炎先生等提供了许多珍贵史料；港澳中华魂基金会会长蔡锋先生，耄耋之年的台湾国父纪念馆首任馆长、著名学者童启祥先生，以及王松教授等曾专门来函来电，对拙作从标题到内容都提出了许多中肯的修改意见。陈春林、韦启文、陈惠文、陈元生、黄楚卿、涂文学、佀治洪、雷震、胡建奇、罗向阳、刘庆平、何延凯等先生，白莹、高卫华女士，对该书的出版给予了支持与帮助。旅台黄陂同乡会张诚学、陈华山和乐和诸公，王冠纪实文学网主王刚先生、武汉哥特公司王启新总经理，以及胡育华、魏端、任茂华等同仁做了大量的联络工作。在此一并致谢。?

　　在历时二十多年的的搜集整理资料工作中，相继得到了故宫博物院、辛亥革命武昌首义纪念馆、上海文史馆、《统一战线》、武汉博物馆、档案馆、图书馆等单位的大力支持，同时，也借鉴了《辛亥武昌首义人物传》、《民国通俗演义》、《北洋军阀史话》、《民国春秋》、《民初五大总统列传》、《民国大总统黎元洪》、《清宫十三朝》、《武汉文史资料》、《中国文化风情丛书》、台湾《湖北文献》、《黄陂文史》等书籍的研究成果。尤其要感谢的是，萧致治教授无偿地提供了他珍藏数十年的图文资料。由于主客观原因，本书难免存在缺点与疏漏，敬请读者指正。

　　笔者正准备向出版社交稿时，中国中央电视台原《孙中山》剧组执行导演李黎先生来电话说，他们正在武汉拍摄纪念辛亥革命95周年6集专题片，并预约采访章开沅教授与笔者。同时，他希望这个怀胎二十多年的孩子是献给辛亥革命95周年的一件最好的礼物。